第190章(第1页)
“低智儿”三个字,每个字都普普通通,连起来却可怕至极,是一个孩子黑暗的一生,是不能言说的痛,也是一个家庭的噩耗和深渊。果然如顾谨尧说的那般,后果比想象得更可怕。有前世记忆虽然痛苦,但也比低智儿强。顾北弦权衡一番道:“可是舟舟小小年纪便背负深仇大恨,太痛苦,不清除记忆也可,有没有温和一点的解决方法?”“国煦执念太重,要帮他完成夙愿。舟舟长大后,会慢慢淡忘前世记忆,变成正常孩子顾北弦轻吁一口气,“那就好“因果有轮回,凡事皆有报说完这十个字,独孤城挂断电话。听着手机里的盲音,顾北弦觉得独孤城不愧是高人,不只术法高超,性格也高冷。高冷得近乎独断独行。要么打断他的话,要么直接挂断电话,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。他不知道的是,今天是独孤城说的最多的一通电话。往常都是寥寥数字,便匆匆结束通话。顾北弦思考一分钟,拨通助理的电话,让安排私人飞机,又给顾谨尧去了个电话,同意带舟舟去云城。一切安排妥当,顾北弦起身,来到顾逸风的办公室。单手撑在硕大豪华的办公桌上,顾北弦将行程告知顾逸风。顾逸风不放心舟舟那么小去云城,道:“我安排一下手上的工作,一同前行“也行,公司有阿野、阿陆和老顾坐镇,我们俩离开几天,应该乱不了父子二人将手头工作各自安排好,让人收拾了行李。第二天一早,同顾谨尧和舟舟,坐上了飞往云城的私人飞机。三四个小时后。一行人抵达两三千公里外的云城。京都是寒冬,云城却温暖如春。下飞机前,众人身上的大衣、毛衣、针织衫已经不能穿了,要换春装。好在顾家的私人飞机不只有床、电影院、浴缸、音乐厅、高级厨房,还有更衣室。众人去更衣室换上春装。舟舟换上小小的淡蓝色卫衣套装,奶奶萌萌的小脸,大眼睛里却是和这个年纪不符合的沉痛。顾逸风朝顾谨尧伸出手,“爸,我来抱舟舟吧,您抱了一路,手臂肯定酸了舟舟细嫩的小手搂着顾谨尧的脖颈不肯松。顾谨尧低眸看舟舟一眼,笑,“不累他喜欢被他依赖的样子。这孩子比顾纤云和顾骁小时候更依赖他。看到舟舟连亲生父亲都不找了,顾北弦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,不是他和逸风不够好,是舟舟现在不只是舟舟,还是国煦,思维难免和以往不同。一行人下飞机,上车。按照舟舟说的地址,去了他生前的家。二十多年前还算新的小区,如今已经残旧。舟舟上一世住的房子,因为一夜之间,死了太多人,已成凶宅。整栋楼的人能搬的都搬走了,房子要么卖掉,要么租出去。楼道墙上贴着牛皮癣一样的小广告,楼梯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灰尘。舟舟能清楚地记住上一世所住的楼和门牌号。门已经陈旧。开门的钥匙自然也没有了。顾谨尧单手抱着舟舟,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柔软的锡条,塞进锁孔,左拧右拧。两三秒钟后,老旧的门锁传来咔嗒一声响,锁开了。舟舟小嘴凑到顾谨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,说:“外公,棒!”顾谨尧一瞬间觉得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意义。他温声问他:“想学吗?等你长大一点,我教你舟舟道:“我会顾谨尧觉得这个国煦,生前肯定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物,否则怎敢冒死潜藏于毒枭中间?那可是提着脑袋,行走在尖刀上,分分钟都有被毒枭怀疑,被杀害的可能。没有非凡的毅力、智力、魄力和伟大的奉献精神,谁愿深入敌人腹地,去做卧底?顾北弦拿起防尘口罩,给舟舟戴上,又给顾谨尧戴上。顾逸风也戴上口罩,在前面带路。一行人走进房间。两室两厅的房子,到处灰扑扑的,有股子陈腐腥风的气味,墙角蛛网密布,家具已经老朽,沙发上的皮也已风化干裂,露出里面的海绵。显然二十余年,再也无人踏入这处住宅。住惯了豪华大别墅的人,觉得这住宅逼仄,压抑,憋闷,更多的是悲凉和肃然起敬。繁华盛世,因为有这些无名英雄拿命在负重前行。舟舟眼里溢出晶莹的泪珠,小手指着墙角的玩具,对顾谨尧说:“外公,去墙角躺着一只小小的泥塑娃娃。顾谨尧抱着舟舟走到墙角。顾逸风也走过去,戴上手套,弯腰捡起那只泥塑娃娃,时间太久,泥娃娃上落满灰尘,手指也断了几只,耳朵掉了半边,上面的颜料已经斑驳,只能瞅见轮廓,像是出生没几个月的奶娃娃。顾逸风知道,这应该就是国煦的女儿了。当了父亲后,能体会到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。他从背包中取出毛巾,轻轻揩掉泥娃娃上面的灰尘。细看,泥娃娃长着大眼睛,娇俏的小鼻子,小嘴巴。是个可爱娇憨的漂亮小女婴。舟舟伸手来接,嘴里说:“给我顾逸风不想让他用手碰。二十几年前的物件了,上面细菌成群,说不定还有老鼠爬过。他毕竟是不满一岁的婴童,抵抗力不如成人。顾逸风将泥娃娃装进透明密封袋,对舟舟说:“回去让奶奶修复好,再交给你好吗?”舟舟点点头,“我,捏的顾逸风没想到他上一世还挺心灵手巧,将透明密封袋放进背包。舟舟指着主卧室。顾北弦走过去,戴上手套,将主卧室的门推开。里面的床和被褥仍在,都已经陈旧不堪。舟舟隔空望着卧室,前世记忆汹涌而至。上一世的他,有温柔美丽的爱妻,有可爱娇憨的爱女,有严父有慈母,有弟有妹,弟弟和妹妹也各自有了情侣。这些无辜的活生生的人,全都被他连累,成了地下冤魂。让他死后都难以平静。舟舟用力吸了吸鼻子,对众人说:“走吧顾谨尧抱着他朝门口走去。顾北弦和顾逸风跟上。走到门口,舟舟又回头看了一眼,漆黑的大眼睛眼神沉痛中透着愤恨和愧疚。那眼睛盛载了太多的情绪。一帮大人都替他累得慌。众人下楼,上了车。舟舟对顾谨尧说:“外公,去,陵园顾谨尧知道他想去祭奠一下亲人和战友,答应着。开车的是顾逸风。他在导航上输入云城烈士陵园。一路上舟舟少有的沉默。顾北弦怕他太过沉痛,轻轻握着他的小手,安抚他的情绪。这次舟舟没嫌弃地抽出来。中途,顾逸风下车买了祭祀用品。抵达烈士陵园后,顾逸风对陵园的工作人员说了此行的目的。只说扫墓,没说再生人的事,怕吓到他们。通行后,舟舟指挥着众人去寻找墓碑。一排排墓碑,大多都没有名字,有名字的都是三代之内没有直系亲属的了。舟舟指着那些无名墓碑,能清晰地说出每个墓下葬着的人名。种种事实,摆在眼前。由不得人不相信再生人的事。来到国煦的墓碑前,顾谨尧抱着舟舟停下脚步。舟舟不识字,却知道这是他前世的墓。盯着国煦的照片,他眼泪夺眶而出。照片里是一个英俊刚毅的男人,五官立体,眼神坚硬睿智,着警服,英姿飒爽。视线又挪到右边的墓碑上,墓碑上的照片,是一个皮肤白皙眉目温柔的美丽女子,单眼皮大眼睛,笑容恬淡,二十几岁的模样。姓凌。肯定是国煦的爱妻了。舟舟盯着那个墓碑默默流了许久的泪,满眼愧疚和自责。再往旁边是他父亲和母亲的墓碑,父亲眉目严肃,身上有官气。母亲慈爱温柔。还有弟弟妹妹,皆是年轻好看的面孔,全都化成了枯骨。有两座无名墓碑,应该是他们的伴侣,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,墓碑上没写名字,也没放照片。舟舟的眼里除了悲痛,还有浓厚的愧疚。他目光逡巡,仍旧在找。顾谨尧问:“舟舟,你找谁?”舟舟奶声奶气道:“孩子一帮人最后在国煦墓碑左边,找到一个小小的墓。墓碑照片里是一个小小白白的女婴,大眼睛,单眼皮,软软的胎发,小嘴咧开,笑得天真烂漫。上面刻的名字是:国灵。国灵自然是国煦的女儿了。舟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!之前都是无声的哭,可见悲痛之深。哭得顾谨尧和顾北弦、顾逸风于心不忍。三人互相对视一眼,默默达成共识。顾逸风摸摸舟舟的小脑袋,凑到他耳边,低声说:“舟舟不哭。国煦的女儿没死,被人收养了,如今活得好好的,已经二十多岁,交往了很好的男朋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