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功名只向马上取打一动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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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沈云(第1页)

大魏成平三年,南朝楚天润十七年,魏国洛京。夜幕低垂,一轮皓月如明珠般悬挂于苍穹之巅,洒下银辉万缕,将大地轻柔地拥入一片幽邃而清澈的怀抱之中。一位身着黝黑皮甲,腰间斜挎着寒光凛冽长刀的青年,正步履蹒跚地踏入了建阳里的坊门。“云哥儿,可是修沐归来了。”坊门前,一位身形瘦弱却眼神机敏的吏卒,带着笑意迎了上来。青年闻言,从衣襟内掏出一块通行木牌,正欲递出。却见那吏卒已摆摆手,笑容可掬道:“云哥儿,咱们这建阳里,谁不认识谁啊?这木契,就免了吧。”轻轻颔首,青年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阿四兄弟,多谢体谅。改日再叙。”说罢,他转身,步伐显得有些沉重。阿四望着青年渐行渐远的身影,微微摇头,嘴里嘟囔一声:“云哥这失魂症竟还没好?”青年男子名叫沈云,乃是一名禁军军卒。就在不久前,一场高烧过后,他的脑海中除过去十八年记忆外,竟还多了份记忆。那是一个光怪陆离、科技璀璨时代的碎片。两份记忆,如同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,搅得沈云脑子里乱糟糟的。沈云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,他也有过猜测,可能那份记忆的主人魂魄被他吞了……他现在很喜欢没事就找个地方安静地坐着,回忆脑海中那片光怪陆离、奇幻莫测的世界,学学奇怪的新知识,他渴望亲身体验那些只存在于梦中的奇遇,比如漫步在无需为食物忧虑的乐土之上,感受那份纯粹的自由与宁静。然而,梦醒时分,一切又都归于平静。他不得不从那片绚烂的幻想中抽身而出,重新披上盔甲,戍守宫墙。沈云的家在建阳里靠近坊市口的地方,一条清澈见底的引水渠悠悠穿过建阳里,沈家就在这条水渠上游。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宅邸前,轻轻推开院门。沈家这座宅邸,虽非显赫豪门之府,但胜在布局精巧,宅邸分前后两进,错落有致,住着沈云兄妹两人。在建阳里日益逼仄、人声鼎沸的居住环境中,这座宅子算是相当不错了。沈云之父,原是禁军中一位有军职的校尉,在这建阳里也颇有威名。然而世事无常。在数年前沈父卷入一场案件身死,家道亦随之中落,后来案件有所反复,沈家才得迎回先父遗骨。然而奇怪的是,并没有人给他父亲平反。那些幕后黑手,构陷忠良、逼命索供的元凶,如今依旧逍遥法外,沈父的案子也成了建阳里和禁军中的忌讳。能在偌大的洛京有这样的一个宅子,再加上自己在禁军当职多少能混份微薄的军饷,沈云也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。只可惜这样的安稳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。数月前,辅国将军,荆州刺史郭英举兵造反,天下震动。朝堂之上,群臣面面相觑,议论纷纷,却在选派平叛将领之际,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执与权谋的漩涡,这也无形中为叛军铺就了扩张的坦途。叛军犹如脱缰野马,势不可当,所过之处,城池接连失守,淅洲、南阳等重镇,皆未能幸免,一一落入其手。叛军的铁蹄已如黑云压城,逼近了咽喉要地武关,守将的急报如同雪花般纷飞至京城,每一封都承载着千钧之重,字字泣血,声声求援。要知道武关一旦告破,商南至京师的坦途便如同不设防的平原,任风雨飘摇,再无屏障可依。也正是基于此,朝中的大臣不得已才放下争执。最后在各方势力相互妥协之下,经过一番艰难的磋商与权衡,这才选出了一位符合各方势力利益的平叛人选。平叛将领已定,身为禁军的沈云心里很清楚,自己或许很快就要踏上战场了。一想到这,沈云的心中五味杂陈。功名祗向马上取,沈云所忧虑的,并非是个人的生死安危。只是战场之上刀箭无眼,如若自己有个好歹,家中的幼妹又该如何谋生?谁来为她遮风挡雨?战争的阴影环绕在他的心头,如同夜暮下的暗流,无声却汹涌。沈云深知,在这乱世之中,未雨绸谋方为上策,但想寻觅一方净土,安身立命,又谈何容易?逃亡南楚?如今的南楚皇帝孙佶,虽被世人诟病为昏聩之主,然其治下的南楚,却奇迹般地维持着一片繁华景象,尚能窥见几分安宁与温饱。可自洛京遥望南楚,千山万水,迢迢相隔,非但路途遥远,更是横亘着难以逾越的大江。沈云又有军职在身,擅自离开禁军就是叛逃,又要如何带着妹妹前往南楚?“阿兄!”就在沈云思虑之际,一缕温柔而略带稚嫩的呼唤响起。紧接着一位身着素色衣裳,发间梳着未嫁少女特有发髻的瘦弱女孩从屋内出来。看着身形略显单薄的妹妹,沈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温柔与怜惜。他轻声细语道:“阿瑶,还未曾用过膳吧?且待阿兄去生火。”沈瑶身形略显纤弱,但那清丽的轮廓间,已隐约透露出未来倾城之姿。自父亲含冤离世,兄妹二人便如同浮萍般相依为命,沈瑶小小的年纪便不得不承担起生活的重担。对于沈云而言,沈瑶不仅是血脉相连的至亲,更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,是无论风雨飘摇,都能给予他无尽力量与温暖的存在。这份情感,如同暗夜中的明灯,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,成为他在这冷漠世间坚持下去的重要支柱。沈瑶闻言,身姿一展,双手叉于腰间,轻声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:“阿兄,你值戍了一夜,定是疲惫不堪,快些去歇息吧。这生火煮饭的活计,便交由我来打理。”言罢,沈瑶已过转身,步伐轻盈地迈向厨房,仿佛一阵温暖的春风,悄然拂去了沈云周遭的疲惫与寒意。